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詹玉鳳
爸爸是愛我的,只是他以為要讓我過好日子,要有錢,才是他要給的“愛”。
從小眼看著父親累積了一大盒的愛國獎卷,和一大疊的中獎號碼統計表,無論走到哪裏,一定不會忘記買幾張。
他會專注地演算中獎號碼,也會詳細地規劃有錢了要怎麼整修老家,無意間看見,他為我規劃了一個大房間,心中生起了一股溫暖、一股了解,原來他是愛我的,他對於一直不能讓媽和我過好日子,有很深的愧疚。而少不更事的我,也會抓住他的愧疚,在他不能滿足我的需要時,攻擊、怪怨他,心中雖然知道他的愛,卻不願表現得滿足、幸福,因為我知道如果滿足了、幸福了,我就得為自己負責,就失去被在乎的好處,我用“不快樂”操縱我的父母,要他們為我的不幸負責。我也認為,他們“應該給”我什麼,才是“愛”我的。
歲月就在這樣的空幻中,不經意的流逝了!沒有中獎,老家也更老舊,繼續期待,也繼續悲苦;直到他臨終前,瘦骨嶙峋的站在家門前送我,眼神透露出懊惱、不甘願、苦痛的掙扎、絕望……對生命的留戀與不捨,對我,他有許多話沒說….,而我也沒有說….,我不敢多看,也不敢停留,只能快步離開。
現在,爸爸,我要告訴你————
小時候,你幫我洗澡時,我是幸福的。
當你用老舊的腳踏車來接我放學時, 我是幸福的。
夜裡聽到你和媽媽閒話家常時, 我是幸福的。
坐在你汗流浹背,奮力踩著的三輪車上 時,我是幸福的。
爸爸,你已經給了我所有的, 你沒有欠我什麼。
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個當下都是幸福的。
過去如夢幻泡影,未來也不可知。
生命真正能擁有的,只有現在。
謝謝你教會我要腳踏實地的過日子,
知道要珍惜、滿足於所擁有的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2003/02/11 第六期